大雪吞噬了红场,我生了炉火,又去煮了一壶中国茶,你说要牵着你那条棕色的狗来看看我,我坐在木椅上静静的等待。自从这恼人的雪开始下的时候,我就没有见过你了,我想,你大概也是觉得我厌烦的吧。

窗外的世界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,小儿子去年回来过,他去过红场,所以我就不停的让他给我形容红场,他说红场有四棵树,其中有一棵是斯大林种的,因为要扩建,马上就要被砍了。它和一样我太老了,没有人愿意再留着了。

当年我还是二十岁的时候,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今天呢?

那时候你在雪地里给我起火,为我学弹吉他,在伏尔加河畔钓鱼,你带着桔黄色的尼龙帽子,左边的靠近耳朵的地方塌了线,我让你在雪地里给我讲鬼故事,也让你背着我滑过一个个结冰的湖泊,你躺在雪地里如琥珀,白色无处不在,伏尔加的雾把我掩盖了起来,你也始终没有机会看清楚我。那天夜里,树林里风声如铃,我告诉你我要去远方,去红场,去体会流浪,你取下了那顶帽子,微卷的长发盖过你深蓝的眸,"我把它送给你,祝你好运",你说完就走了。

之后的所有时光里,我都渴望着去红场,看看你。爸爸生意不济,我被嫁给了一个富有的商人,爸爸给他打工,我给他生孩子。有人说从我走后你就去了德国,做了一个工人,有人说你去全国各地找我,有人也说,你死了。

我宁愿你,死在莫斯科漫长的雪季里。

我七十岁生日那天,你意外的出现,告诉我,你过的并不是那么不好。你意外的获得了来自祖母的遗产。很丰盛的一笔,大约可以买两个农场,10头牛和以及5个仆人。你去了莫斯科。在那座冰封的城市里,你给自己买了一座有很多壁炉和窗户的房子,可以看到红场和斯大林雕像。面对巨大的家产,你沉迷在梦里。你也说你时常在大雪盖住斯大林的帽子的时候会想起我,会想起那些雪地里,我们都变成了白色。

2017.01.30


ciao